张小凡“醒了过来”，面前的景象一下子变成了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公交车上。
车厢里面都是行色匆匆的青年学生，统一西装领带的特别装束特别显眼，徽章上面印着奥地利独特的盾牌印记，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发着光。
怎么回事？刚才自己不还在……
张小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眼前的情形看起来就像是……又一个幻视的世界。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难倒斯坦贝克那个所谓密不透风的城堡里面，还有其他的幻视症候群在吗？在这样一连串的让人头脑难受的幻视还有事件发生以后，张小凡原本慌乱的心情更加难以平复，他不知道侵入城堡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但是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冲着高原光的幻视来的。
还没有从突然的穿越里面整顿好自我，张小凡马上就被完善发生的某一个小事件触动了。那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的一个角落，一个白色头发的男孩面容严峻的挡在高原光和另外的几个人中间，视角卡得死死的。
看不到眼睛，看不到脖子，高原光整个人都被那个男孩挡得死死的，气的另外的人吹胡子瞪眼，想动手也只能干着急。
银色头发的男生扭头看了一眼，视线并没有在张小凡身上多做停留，像是一位元帅兴致勃勃的扫视自己的花园一样，很快就鸣金收兵了。
张小凡想起来爷爷之前总是喜欢打理旧花园，尽管自己记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人们口中的那个花园的一星半点，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从乡里乡亲们口中深浅不一的说辞里面找到零星的画面。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高原光在一起？”张小凡几乎就是焦急的想要靠近他，因为不管怎么说那张脸也太过熟悉了。不久之前，他还在街巷的某个岔路口被他救了一命，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
男孩并没有听到，整个车厢就像是感受不到张小凡的存在似的，枯燥但是又稳步的前行着。张小凡一下子觉得自己特别想要知道某些东西，但是一旦某些想法想要去挑明，去接触，喉咙就像是被死死摁住了一样，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
就像是小时候的某一个暑假，寄宿在表哥家的时候，得了奥地利疯牛携带的某种传染病，然后好多天都在一个黑漆漆的卧室里面接受着隔离治疗。把表哥急得满头大汗，同时也没有办法和无法发出声音的自己说话的感觉。
张小凡有些痛苦的被空间中看不到的牵引力拉着，一点一点的远离了在银白色阳光闪烁着的车子，还有车子里面相互依偎着的两人。
他当然知道这段幻视对自己很重要，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很有可能那个银白色头发的人就是想要召唤亚种攻击这里的元凶，但是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去解决。
“有些东西我想要传达给你，好好的看下去吧。”
张小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纵的布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狠狠的戳向被各种色彩渲染着的海底：
银白色头发的男孩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高原广的身边。他开始逐渐的去了解一些事情。他知道那个男孩喜欢唱歌，喜欢一个人藏在树枝的深处看书，同时又拼命的拼命的折纸飞机，没有原因，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的发生在这个世界，平淡而不平庸，期待而不意外。似乎一切的剧本就应该照着这个趋势写下去，一直一直的，直到大家都分开为止。
毫无目的的活下去，这也正是最后他所记得的惟一的事情了吧。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银白色头发的男孩面露笑意，用原本和正常人无异的拳头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胸口，然后，在闷闷的金属撞击声里，紧接着是又一下，又一下……
张小凡看到几个长的异常丑陋的亚种怪物总是跟踪在男孩的身边，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那些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恐怖气氛的怪物，在散发着恶臭的黄皮大衣里面托举眼球，阴森森的用自己的视角观察着一切。
男孩满怀期待的进入了梦乡，床头堆放着的，是折叠了无数次之后失败了的纸风车。
张小凡感受到某种枷锁，他明白这些怪物是被派过来监视男孩的。它们打扮成人类，模仿着人类，混进人类的世界监视着男孩，一旦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就痛下杀手先斩后奏。
“那个时候，是你拯救了我……”
“什么？”
张小凡睁大双眼，双脚落地的同时也确乎的站在了那些怪物的身边，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肃杀的空气里面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张小凡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那些怪物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自己仍旧是某个回忆里面的看客。
但是双脚落地的殷实感倏的传来，那些原本沉闷的嘶叫着的怪物们就像是向日葵追逐落日一样，纷纷把头扭向了张小凡。
他们隐藏在大衣下面的手臂腐烂的很厉害，滴着腐臭汁液的同时也泛着一点一点的暗紫色光影。黑乎乎的墨镜下面好像装着两只聚光灯，身形动作麻利的向着张小凡扑过来。
抽刀，收刃。
没有任何迟疑的一系列动作，张小凡几乎就是条件反射的挥舞着那柄只有一半存在着的断刃，硬生生切断了怪物们的腰部和脊背。耀目的光辉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又消失，就像是一枚镁光灯里面的镁片瞬间燃尽的效果，所有的亚种怪物们都被打败了，一边加速腐烂一遍颤抖着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张小凡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砍断这些亚种怪物的感觉怎么样？”空气中传来一个语气轻蔑的男人的低语。
张小凡发了疯似的转头寻找，但是不管怎样都看不到任何人，就好像在来奥地利的列车上的声音一样，一样的虚无缥缈。
“那个白头发的人到底和高原光是什么关系？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九年前，那个男孩隐藏的那段记忆里。”来路不明的声音似乎又兴奋了起来，“那个白头发的家伙可了不起啊，他现在正在外面的世界做一些恐怖的事情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出去啊！现在出去的话，能阻止那个白头发男人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你要是真的想帮那个男孩，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吧。”
***
看着一脸愤怒的站在他面前的张小凡，洛基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但是他必须镇定，必须镇定，就算再困难的情况他都要把高原光的零子链带走。
“那个倒地的实验对象没有死，恰恰相反，我给他用足了幻视粉。你甚至都不用管他，等到麻药的药效过了之后他甚至都可以自己爬起来。”
“把他的幻视零子链还回来。”
张小凡双眼睁得特别大，他有点愤怒的快步走向入侵的洛基。
楼梯上的奔跑，从幻觉里面走向现实，他不知道这样交错的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有必要阻止眼前的机器人。
他没有想过对手发动攻击的话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他退缩了，那么高原光所遭受过的一切，就会变成永远永远的伤疤，他就会变成一个一辈子活在孤独里的人。
“做不到”洛基被张小凡扯住了衣领，但是轻松的语气并没有改变。事实上，这一举动正好让张小凡近距离的看清楚自己的胸口，好看清楚里面的是什么。事实上他甚至有点激动，一想到那男孩的脑袋凑近自己的胸口，看到掩藏在下面的东西的时候可能的表情，他浑身的每一个螺丝都在兴奋的颤抖，作为一个一流的杀手，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让人血脉膨胀了。
月光皎洁的跳动起来，把张小凡的影子蛮横的拨了一个扇形，显露在张小凡眼前的，是一个由机械和电路拼接而成的胸膛。而里面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就像是一颗珍贵的炉心，推动着所有的机器不断的运转……
“你是这样的……机器人？！”张小凡有点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两步，嘴巴因为极度吃惊而张的特别大，但是出于习惯，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捂住了它。这怎么可能？或者说，怎么可能这么的真实？机器人被允许使用真人的心脏，而且被培养成执行任务的杀手？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抢走高原光的幻视？
问题太多了，而有些东西更是无从问起。
事实上他根本来不及问，在张小凡仍深陷在洛基是机器人这件事上的时候，一直迅捷型的亚种直接撞破了天台的门板直冲过来，以飞快的速度把他扑倒在地上。张小凡的外套被撕裂了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瘦小的身体，别说战斗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不到三十秒他就会被趴在他上面的迅捷型亚种取走小命。
张小凡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他所面对的亚种力量远超常人，就算再怎么努力的挣扎，身体能够晃动的范围也仅仅局限在那几厘米宽的地方。自己就像是一直被老虎扑中的小绵羊，在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洛基站在原地，他默默的看着突然闯进房顶舞台的这只畜生，按照常理来说他是没有必要把这种低等级的亚种放在眼里的，但是怎么说呢？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一样的，唯一自己动起来的地方就是手腕，随之而来的亚种有很多，它们凭借着嗜血的本能包围了张小凡，洛基和高原光。洛基依旧在衣服的口袋里掏着什么，这个时候趴在张小凡身上的亚种已经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口向下面咬下去了。
接下来的一瞬间，洛基背上的六只虚拟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进起来，它几倍几十倍的膨胀伸长，几乎在一瞬间就洞穿了那只可怜亚种的整个身体，其中一只触手精准的停在了张小凡的面前，那是近乎于本能的一次攻击，洛基甚至都没来得及给那些触手下达准确的进攻路径。一切都已经像是落进热油里面的鸡蛋一样尘埃落定了。
湿湿咸咸的血液滴在张小凡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腥臭味。旋即张小凡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惊慌未定的看着一条一条拔出触手的洛基，同时又用尽力气想要从亚种已经死掉的身体下钻出来。
刚刚的攻击，在一瞬间就击杀了自己根本额无力反抗的凶狠的亚种异化兽，如果那个机器人想要对自己动手，应该会比这么做更加轻松吧。
无形的威压在亚种们之间传递，所有的迅捷种们都处于那可怕的触手的攻击范围之内，相比于那个强大到可以随时给它们审判的怪物，自己身上的这些强化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它们好像遇到了可怕的天敌，纷纷趴下来开始呜咽。
自己身上的装甲的独特进攻方式，洛基并不感到陌生，他的手终于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紧握着一把加强过的中子光弹枪:"亚种们通过幻视进来的那个入口会一直开启，想要救你的朋友的话，就对着那边的那只小猫来上一枪“
他顿了顿，又再一次不舒服的看了看张小凡被死掉的亚种用奇怪的体位趴着的形象，转了一下枪柄，轻轻地把它扔给了张小凡。
说真的，这个体位非常容易让人误会，你没有办法想象，被列为最危险的任务目标毫无违和感的被一只亚种给压在身下，然后衣不蔽体的那种感觉。真该死，洛基暗暗骂了一句。
“你应该可以猜到的，为什么这个城堡的人工智能会被不知名的病毒入侵。只要破坏掉那只小猫脑袋里面的病毒程序芯片，那些怪物来到这里的大门就会关闭，你的好朋友就不会慢慢的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死掉，你也可以完美的完成你的任务，清除掉他所被困扰的幻视。“
洛基的语调平缓而真挚，在他看来张小凡没有理由拒绝，但是作为敌对情况的杀手，就算张小凡再怎么好，也是应该抹掉的敌人不是吗？就算是这样，张小凡也没有办法接受亚种们是从小猫所带来的某一个病毒恶化的世界所带来的。小猫是被利用的，它又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就要被不公平的对待？真是可笑，不过洛基也没有对少时间可以给他浪费了。
“做不到。”张小凡轻声说着，一边用力推开了怪物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部分躯体，然后堪堪的捡起那把中子光弹枪，型号有点像是世界分层之前的款式，但是实力却大不一样，如果事情真的像洛基所说的那样，那么毫无疑问解决掉让门持续打开的隐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张小凡做不到，他不可能允许小猫毫无理由的被杀掉这种事。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明明什么都做不到，还想要着去充当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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